成人午夜久久-成人午夜看片-成人午夜免费观看-成人午夜免费剧场-女人aaaaa片一级一毛片-女人a级毛片

您現在所在的位置:首頁 > 空港聚焦 > 焦點 >> 正文

MH370:巨痛謠言和幻象 家屬被希望囚困的這三年



2017-03-06   作者:雷磊   來源:國際空港信息網   點擊量:    打印本頁 關閉


   在GQ報道組工作時,我曾接觸了三十多位MH370乘客親屬。在過去的時間里,她和許多MH370航班乘客的家屬一樣拒絕相信親人已經死去,并圍繞這一微弱的可能性構建了全部生活。2014年3月24日,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宣布MH370航班墜毀于南印度洋,有家屬不能接受希望的陡然中止,一度爬上了麗都酒店的天臺。

巨痛謠言和幻象 MH370家屬被希望囚困的這三年

  圖:MH370資料圖

  在GQ報道組工作時,我曾接觸了三十多位MH370乘客親屬。在漫長的等待和尋找中,痛苦緩慢地生酵并融進他們日常生活的每個瞬間,微茫的希望帶給家屬的,不僅是慰藉,更讓他們陷入崩潰,甚至是彼此傷害。這是MH370失聯事件里最為疼痛黑暗的部分。

  這篇長報道記錄了這一群希望的“囚徒”,但在當時因不可抗力未能刊出。3月8日是MH370航班失聯三周年的日子,我們在這里將報道分享出來。三年了,家屬們仍然還在尋找和等待。

  又一次陷入絕境

  希望遭到了嚴重威脅。63歲的胡秀芳整個晚上都在不停說話,她的聲音尖細,語速很快,爆破式的發聲會把一句話開頭那個字咬得很重,聽起來像是一連串喊叫。

  在過去的時間里,她和許多MH370航班乘客的家屬一樣拒絕相信親人已經死去,并圍繞這一微弱的可能性構建了全部生活。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成為他們思考的邏輯終點,因此,2015年1月29日他們被冒犯了:馬來西亞航空突然宣布MH370航班失事,并推定客機上239名乘客和機組人員全部遇難。

  胡秀芳的兒子、兒媳和3歲的孫女都在飛機上。-7℃的夜里,這個身形孱弱的老人匆匆趕到北京郊外的順義空港家屬支持中心,打算迫使馬來西亞人收回決定。

  和她一同聚集的,是近100名驚恐的乘客家屬,他們從遠及邯鄲、濟南等地趕了過來。穿著橙色馬甲的醫護人員在會場后待命,手旁是一個大號的急救箱,上面貼著醒目的紅十字標識。

  主席臺上并沒有馬來西亞人。替代他們的是中國方面的工作人員和民航技術專家。“沒有實物證據,為什么宣布機毀人亡?” “為什么馬來西亞人自己不來溝通?”不等臺上回答,家屬們就提出下一個問題。連續的反問像是鼓槌,捶在家屬們的心上。

  41歲的姜輝坐在主席臺前的第一排,梗著脖子,像在克制什么。他是這群人中隱形的領頭者,母親在最后一班MH370上。他問航空專家,搜尋已經過去328天,有什么條件支持宣布飛機失事。說到一半,工作人員插嘴進來,試圖打斷他,講起一些類似“我們一直在做工作”的話。姜輝拉高了音量,那個平靜的敘述仍在延伸。

  “請閉上你的嘴!”姜輝抓著麥克風,對著臺上一連喊了十多聲,力氣用完的最后兩下,幾乎是哭腔。那個敘述始終沒有停下。

  胡秀芳跟著話題,嘴上不停附和著,碰到好的提問時,人群里開始鼓掌,她也會舉起手來。

  臺上的工作人員有些著急,他請家屬們“饒過”,并保證,宣布飛機失事后,搜索仍將繼續,只是空港物流園的家屬支持中心會擇機關閉。晚上十點多,工作人員們在混亂中離開了,留下心有不甘的家屬,不知道做什么。他們干脆往會議室地上一躺,歪歪斜斜地睡下了。

  類似的“希望保衛戰”在過去一年里發生過多次。2014年3月24日,馬來西亞總理納吉布宣布MH370航班墜毀于南印度洋,有家屬不能接受希望的陡然中止,一度爬上了麗都酒店的天臺。家屬們同樣不接受沒有切實證據的結論,他們在對納吉布的反駁中重建了希望。

  那段時間的夜里,26歲的王冠一站在酒店走廊里,就能聽到嗚咽的聲音。看著滿地的煙頭,想到飛機上母親的處境,他坐在床上猛捶幾下,然后看著手不停地抖動。

  “這希望是痛的。” 抽了一口氣,他回憶說。

  仍在南印度洋面進行的搜尋工作,還未發現失聯飛機的任何痕跡。這一事實讓許多家屬抱定——要說人不在了,就給證據,哪怕是一小片殘骸;沒找到,或許人還在。

  從2014年12月開始,我接觸了30余位心存希望的乘客親屬,他們的訴說讓我常有置身深淵的感受。我開始重新思考MH370航班失聯事件。不同于其它許多災難,這是一道不停被拉長的創口。

  希望贈予安慰,也帶來陣痛。飛機失事的消息宣布后,60歲的李校輝在家中猝死。當天,他通過電視直播了解到兒子已經被認定遇難。

  我總是驚心地回憶起1月29日那個寒冷夜晚家屬們的憤怒、咒罵和驚恐。溝通會快要結束時,胡秀芳不再開口,整理一下衣服后,離開了自己的座位。

  戴著銀色耳環,她平靜地從我面前走過,很快出了門口。

  權義 | 圖  MH370家屬們舉辦的祈福儀式

  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2014年12月里一個周五,距離飛機失事8個月時間,在順義空港的家屬支持中心外,我第一次見到胡秀芳。天冷颼颼的,家屬們剛剛參加完溝通會,許多人面色蠟黃,眼睛哭紅了。胡秀芳穿著黑色長款羽絨服,站在枯色的花壇邊,有點無動于衷的樣子。

  她畫了妝,臉頰上的白色有些油膩,眉和眼都勾描過。

  在她臉上并不能看見“希望”的痕跡。她把親人還可能在世當做一個鐵定的事實埋在了生活里。

  我走到跟前,打了聲招呼,她支吾了一句“我還有事兒”,就顫巍著出了院子。像是受到驚擾,逃走了。后來她跟親近的人解釋,不接觸記者,是因為她擔心飛機上的兒子回來后,會被有關部門找麻煩。

  胡秀芳極少同鄰居來往,大部分時間都一個人待在房間里。2013年丈夫去世后,孩子成了她生活的中心。消失的飛機掏空了她所有能量。她只能憑借記憶去拼湊生活。幾個月來,她每天都滿懷希望地為親人們歸來做準備。

  胡秀芳的一天通常是從凌晨四五點鐘醒來后開始。摸索到手機后,她把編輯好的禱告發出:保佑親人平安歸來。在家屬的微信群里,她每天都是第一個發言。

  起身穿衣,洗漱完畢,胡秀芳開始擦洗地板,在桌上的果盤里放上香蕉和蘋果,盡管她很少吃這些。她給孫女心心的童車蓋上條布,靠房門放好,出門時拿起來會方便。冰箱里預備好兒子愛吃的醬豬耳朵、牛肉。兒媳曉蕾的碎花床單被褥疊放整齊后,被她捋得沒有一個褶皺。

  婆媳倆為了家里管錢的事情,先前曾吵架動手過。如今想來,這些過節無關緊要,她不會因為自己的氣量,影響親人回家的大事。在這朝陽區青年路上的兩居室里,胡秀芳有著自己的脾性和拿捏。

  光線從屋中退回窗臺,家里的擺設就會變得秩序井然,布娃娃按照大小個頭依次擺放,各色的沙發靠枕也次第安置好。愛美的她還會在家中擺上幾束顏色艷麗的塑料花,增添些溫馨的氛圍。忙完后,她端坐在沙發邊緣,不出聲響,時而望一望房門。

  “那種感覺,就像她仍然和孩子們生活在一起。”戴淑琴感到同病相憐,她妹妹一家五口都在飛機上。戴淑琴常在晚上接到胡秀芳的電話,聽她不知疲倦地講起白日里準備的細節和她的希望,直到兩人都睡意沉沉。

  家里備足了菜肉米面,但胡秀芳平日里并不下廚做飯。當碗筷擺上桌子的時候,那些空位置的氣場開始顯現,忙碌家務中產生的一點幻覺會頓時喪失。

  相形之下,她的親家高顯英令不少人羨慕——據說她能看到被飛機帶走的親人們。

  高顯英的特殊本領是在飛機失聯兩個月后獲得的。每天睡覺前,她總是將女兒、女婿和外孫女的照片放在床頭,一張張盯著看,一直看到淚眼婆娑。有一天,入睡后,他們真的走進夢里。

  “很鮮明,一個鏡頭接著一個鏡頭”。高顯英一邊說,一邊努力搜集著腦中的畫面:在一條栽種冬青樹的路上,女兒低頭玩手機,女婿背著包在走,只有外孫女一蹦一跳的。她哭著喊,三個人都不回應。

  第二天,高顯英迫不及待地去女兒女婿的小區里找,果然找到了冬青樹。于是,同樣的鏡頭一次次進入她的夢里。不久后,她白天也能看到夢里的畫面:站在小區院子里,女兒女婿在相視說笑,有時候,猛一回頭,她聽到外孫女在遠處喊“姥姥,姥姥”。

  那一天,她急切地穿過人群,找到那個發出聲音的小女孩,伸出手去撫摸她柔軟的頭發。剛觸到,高顯英的眼淚就下來了——這不是她的外孫女。她把這一次唐突的舉動歸結為“北京小孩子叫‘姥姥’都是差不多的音調”。她自己是從安徽來的,分辨不出,可是,她不明白為什么眼前的畫面那么清晰真實。

  2015年新年后的一天,我去通州區臨河里拜訪高顯英。她的講述充滿了奇異和興奮。抱著找回女兒一家的希望,她和丈夫在北京租了房子,客廳里的茶幾上凌亂地堆著袋裝食品,晾衣架上的衣服也裹成了一團,她靠在沙發里,顯得有些虛弱。

  持續了幾個月的幻覺最終得到了冷冰冰的科學解釋,四個月前,阜陽市第三人民醫院給她做出了診斷:極重的抑郁、焦慮、敵對、恐怖,兼有嚴重的幻聽幻視。醫生給她開了幫助安眠鎮定的藥物。不過,高顯英并不為積累的疾患感到困擾,她拒絕了醫生們提出的住院建議。

  閑聊的間隙,她突然有些神秘地對我說:“你知道嗎?那些藥我都沒吃,我怕吃完再也看不到他們了。”

  權義 | 圖  胡秀芳在家里整理孫女的玩具

  所有理性和邏輯都失效了

  誰也說不清這種希望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姜輝是一個靠邏輯和理性的商業嗅覺生活的人,他出生在干部家庭,自視頗高,受不來氣。北京房價剛剛飆升的時候,他開始買房投資,之后又入手基金,賺下了“夠后半輩子花的錢”。在服務了近二十年的公司里,他已經連續好幾年拿到了部門第一的業績。

  他喜歡談論理論和數據。不過茶余飯后,他隱隱有些中年人的迷茫。飛機帶著母親消失后,優游歲月的他猝不及防地跌入漩渦。

  姜輝心里本來存了一點僥幸。MH370的乘客名單上有母親姜翠云的名字,年齡卻對不上,母親3月21日生日滿71歲,名單上寫的卻是62歲。他想,“姜翠云”這個名字很普通,重名的可能性大。他拜托外交部的朋友查了護照資料,朋友打來電話,接通后,他下意識地吐了兩個字“等等”,頓了一下,說了句“發短信”。

  信息證實,飛機上的“姜翠云”就是母親。

  “像是我親手把母親摁在了那架飛機的座椅上。”姜輝說,馬來西亞工作人員的這個疏忽近于殘忍。

  姜輝就這個錯誤跟工作人員提了好幾次,希望改過來。結果,到5月份,乘客資料上的年齡還是錯的。改不掉的年齡錯誤,讓他有種被作弄的感受。

  我們約在一間咖啡館見面,姜輝一進門就脫下外套,摸打火機點手上的煙。他的語氣始終保持著和緩的節奏,在我們談起母子往事時,這種和緩也沒打破。他不擅長舉例,說自己是理工科出身,感性不豐富。

  失聯事件剛發生時,姜輝曾有兩個星期不眠不休地盯著電視看新聞。之后,他覺得行動起來比枯坐著等要好,就關掉了電視,掛了個“福”字在上面。

  3月18日,家屬委員會正式成立,分設技術、媒體等小組,代表家屬與馬來西亞方面溝通,追問飛機的下落。應酬能力還不錯的姜輝被分到了“辦公室”組,負責安排會務。

  通訊專業的背景,被姜輝用來分析手頭獲得的各種數據,碰到難題時,他和家屬們會上微博求助網友。分析審驗完的問題,會被他在溝通會上拋給馬來西亞工作人員:國際海事衛星組織Inmarsat給出的衛星握手信息的原始數據在哪兒?飛機上的4個ELT(Emergency Locator Transmitter,向衛星發送地點信號的傳送器), 1個可以人為關掉,另外3個不能,是這樣的么?

  私下里,姜輝并不否認“飛機終結于南印度洋”這個結論。他根據多普勒效應驗算過:飛機發出最后信號的時候,正位于澳大利亞珀斯以西大約1600公里的海域,根據一小時一次信號的頻率,飛機能飛行的距離有限,半徑以內都是海水。

  但在這件事上,所有這些數據和計算都失效了。

  “說人是死是活,我都不會相信,除非給我證據。”姜輝對數據公布的遲緩感到不滿,進而質疑數據的完整真實程度。實際上,家屬獲得的數據是極其有限的。溝通會上并不會總是有新信息發布,推諉、拖延的客套話占了越來越多的時間。

  這樣的時候,姜輝會想起那個母親年齡的錯誤,心里積累著被愚弄的滋味。 2003年買第一套房子時,開發商曾糊弄業主拖拉交房期限,業主們唯唯諾諾之際,他卻一紙訴狀把開發商告上了法庭。而現在面臨的問題,要比買房復雜多了。他暗自勉勵自己,獲取真相是一個細碎漫長的事情,得有曠日持久的耐心。他希望自己是一個遠征的戰士。

  后來,有人再提議去大使館抗議,姜輝會提醒大家掌握正確的時機和方法。家屬們跟工作人員怒聲相向,他卻同工作人員一直保持著禮節性的友好。

  有天晚上,家屬委員會的成員們正在酒店的房間里商量事情,一位年老的家屬走進來,對著大家鞠了一躬。“我不大會說話,就表達個感謝。”姜輝看到老人身體俯得特別低,心里一陣難受。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想到飛機帶著母親消失后的種種遭遇,姜輝的喉嚨里哽了一口氣。他有個強烈的愿望——要是能把MH370這個事情弄明白了,這一輩子也就沒有白過。

  網絡圖 | 姜輝在看MH370搜救的消息

  大師與神佛帶來了安慰

  胡秀芳已經習慣每周一、三、五定時去家屬支持中心,馬來西亞方面會安排工作人員在每周這三天接待家屬。從家中前往家屬支持中心,坐675路轉915路,兩個半小時的車程,她得早上10點就出發,到站后,買一個十二三元的簡便盒飯,到中午一點半左右,溝通會開始。

  “像是做禮拜,去了,心里便得到安慰。”戴淑琴說,胡秀芳每周一、三、五去空港,一年里,一天都沒落下過。

  另一位家屬張美玲在開始的時候不怎么去空港,她擔心曝光太多,對在飛機上的女兒女婿不好。

  張美玲的獨生女兒白小莫畢業于北京大學,之后又到加拿大留學、工作。在一段童話般的戀情后,嫁給了加拿大籍印度人Muktesh Mukherjee——一個印度政治豪門家庭的次子。

  婚后,這個跨國家庭先后迎來了兩個混血兒子的出生。2008年11月,夫婦倆帶著孩子從美國回到了中國。Muktesh Mukherjee工作的地方在北京的最高點——國貿三期,住所則定在了國貿附近的新城國際公寓。在那里,張美玲也有自己的專屬房間。

  回想起之前,張美玲會陷入歇斯底里的焦慮之中。“我有時候想撓自己,狠狠地撓,發泄一下。” 說話間,她做了一個咬牙抱臂的動作,臉上的皺紋瞬間糾纏在了一起。

  像上班打卡一樣,張美玲每天都會撥打馬來西亞、空港支持中心和外交部的三部服務家屬的電話,跟接線員聊天。她自己的描述是:“如同祥林嫂一樣的神經病,周末憋兩天,就等著周一時鐘轉到9點,拿起電話。”電話那頭的只言片語甚至接線員語氣,對張美玲來說都是希望的影子,影響著她的情緒。

  現在,張美玲住在北京東南二環的一處回遷房小區。家里的裝修簡潔明麗,墻上拼貼掛著的9幅合影,記錄著女兒女婿和外孫們的開心瞬間。午后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客廳,照片的色彩也會明亮起來。

  2014年12月初的一天,我前去采訪,還沒待坐定,張美玲便開口問:“你怎么看馬航這個事情?”我意識到這個問題充滿了危險,便回答說希望結果是好的。張美玲聽完,笑著對我說道,早上打電話時,那頭的工作人員跟她講了,人很快就會回來。

  電話里的“安慰”,剛好驗證了她前一陣請“大師”算命的結果。APEC會議前,張美玲打聽到有個“大師”算命特別準,“是給中央首長算出行兇吉的”,于是找到他,遞上女兒女婿的生辰八字,“問是死是活”。“大師”沉吟片刻告訴她,所問之人生命征兆特別明顯,讓她放心,人在年底就會回家。

  她的丈夫并不信這些。飛機出事后,丈夫就喪失了言語,瘦骨嶙峋的身體套著寬松的衣衫,整日坐在家里,看著自己的手發呆。這并不影響張美玲的虔誠,每逢初一十五,張美玲會去白云觀敬香,如果去不成,也在家里齋戒,做些白菜豆腐白飯齋飯。

  雷磊 | 圖  張美玲的丈夫,在失去女兒后經常一個人發呆

  求助于占卜、算命和禱告的并不只是張美玲。在家屬中流傳的親人歸期,從3月底、清明、國慶,一直變換到元旦、春節。配合“劫機”、“美國搗鬼”、“國際間諜”等這些“陰謀論”,這些“卦相”特別容易入耳入心,支撐起心里的希望。

  高顯英在去空港要人的間隙也請人算過命,算的結果都挺符合她的心意。只是,她從不去抽簽。我好奇地問她為什么。她說,簽筒里也有不好的簽。

  高顯英更相信自己和親人的感應。她一再說起二十年前在文摘雜志上看到的一則故事:某地發生礦難,母親一直在井口呼喚兒子的名字。后來,她的兒子作為唯一的幸存者獲救后,告訴周圍的人,生命彌留之際,心里想著母親在呼喊自己,就吃棉絮、飲臟水,堅持活了下來。

  “親人血濃于水,是有心電感應的。”失聯那天夜里,高顯英睡得很安穩,這是她一直以來抱有希望依據之一。清晨日暮,她也開始呼喚親人的名字——睡前跟女兒說,睡覺了;醒來后,跟外孫女打招呼,早上好啊。

  6月22日是外孫女心心的三周歲生日,親家胡秀芳把高顯英夫婦約到了家里,遙祝慶生。桌上擺著蛋糕,兒子、媳婦、孫女的座位前都放了碗筷,杯子里還倒了兒子喜歡喝的紅酒。唱完生日歌,老人們便開始呼喚親人的名字。

  “寶貝心心,你快回來。”

  賠償問題的兩難

  緊抱著希望的人們會抱在一起互相取暖。

  2014年5月的一天,遠在外地的家屬拖家帶口來到北京,超過100人匯聚在家屬支持中心,并同馬來西亞工作人員發生爭執,相持到晚上。外地家屬沒法回家,打算在支持中心的會議室里鋪涼席將就一晚。工作人員開始不同意,考慮到外地家屬的實際困難后,也顯得模棱兩可。

  家屬們在準備鋪床時,警察來了,帶走了16位家屬,多數是老人,還有兩三歲的孩子。在這之前,姜輝被戴淑琴推了出來,說讓他回家照看孩子。

  深夜里,姜輝開著車往派出所里送吃的喝的,看著眼前晚歸的車流,心里一陣沉重。

  姜輝回憶說,這件事后,外地家屬來北京的就少了。人分散在了各地。回想起先前家屬委員會的經驗,姜輝覺得找到飛機失聯的真相,聯絡家屬形成合力是最重要的。

  回公司上班后,他每周五都會開車去家屬支持中心,順道接上住得不遠的戴淑琴、葉倫等幾位老人。溝通會結束,家屬們會約約飯局,年輕一點的也去KTV唱一唱歌。只是,點歌的時候總會尷尬,比如,姜輝在的時候,就不點“母親”的歌。

  但過于脆弱的希望讓人們變得易怒。與他們交流的過程里,最敏感的問題是賠償。是否接受賠償,成為希望是否真誠的重要檢驗。

  在索賠律師選擇的問題上,家屬一直處于分化中。家屬被勸離麗都酒店的第二天,馬來西亞航空公司推出了“5萬美元先期賠付”的計劃。關于兩個選擇的爭論,在家屬群中持續了近十個月。

  “老喬”是第一個同意領取5萬美元先期賠的人。他選擇了中國律師團代理,并常跟家屬們推薦中國律師團,理由是:通過談判了結,使事情平靜下來,對大家有好處。他也曾對外說起,對找回親人已經不抱希望。

  因大多在行政或事業單位任職,選擇中國律師團的“老喬”、姜鳴等人,被認為是幫助政府維穩。不少家屬覺得,這5萬美金是親人的買命錢,拿了,就意味著接受現狀。親人歸來的希望,第一次受到來自家屬內部,甚至是來自內心的威脅。

  馬來西亞航空公司在2014年6月12日曾發布信息說,“有40名中國乘客家屬同意接受”先期賠付。姜輝在一名乘客一名家屬的投票群里進行了統計,乘客總計154名,未領取也不準備領取的有137人的家屬。

  姜輝傾向于選擇國外律師。他和其他家屬通過比較多家國外律所發現,與中國律師團的談判方法不同,外國律所會以起訴飛機制造商波音公司和零件制造商為策略,去調查證據,獲取真相。

  濟南的乘客家屬文萬成則另辟蹊徑,選擇了代理過韓亞空難、伊春空難的張起淮律師。他的訴訟策略代表了許多老人的想法:通過向馬來西亞航空公司索賠乘客和家屬在飛機失聯期間的損失,給馬來西亞方面施壓,進而了解親人的下落。

  有的家屬苦笑著對我說,因為律師的選擇,家屬們一夜間進入了“三國時代”。每個人都在為自己辯護,斥責選擇不同的人“居心叵測”。是不是為了親人回來打算,成了一條最不能置疑的標準。

  律師選擇問題的討論蔓延,還在家屬微信群里引發了一場“比慘”大會。不少老人訴說兒女失蹤后的辛酸——他們同時說,這種痛苦是那些“媳婦”或“女婿”不能比的。老人們擔心,賠償的最大收益主體是配偶,配偶“沒有血緣”,或許只顧錢不顧人。

  張靜是乘客趙朋的妻子。抱著找人的希望,她和公婆一致地拒絕了先期賠付。之后,一筆來自保險公司5萬元賠付卻讓這種信任出現裂痕。公婆懷疑,她拿了取錢的身份證、結婚證,是想獨吞這筆賠償。趙靜則解釋說,她是想領回錢,再分給公婆。

  保險公司賠給她家的那筆錢,至今也沒人去領。家庭關系緊張后,張靜帶著兩歲的兒子皓皓回了娘家。公婆想看孫子,也只能等到外婆抱著皓皓趕集時,遠遠地看一眼。

  “我怕他們把孩子抱走。”張靜對外說,她擔心公婆拿孩子作為要錢的籌碼。

  2014年11月底,家屬姜鳴在微信群中舊事重提,呼吁大家接受5萬美元的先期賠付。她表達了自己的擔心:有些家屬生活困難,領取這筆錢卻會面臨道德指責,他們正在陷入窘境。微信群內,家屬們一時間不置可否,有人認為“這是個人選擇不要強求”。姜鳴爭辯說,領取先期賠付也是出于“善待他人”的目的。她以自己舉例,父親在飛機上,但她選擇了領取這筆錢。

  那段時間,胡秀芳正在為孫女心心上學的事情奔波,她細心地考慮到,孫女回來差不多該上幼兒園了。一連多天,找了三四家幼兒園都沒談下來,她心里有些沮喪。看到姜鳴勸大家領先期賠付,想著家里三口人在飛機上——她的希望受到了威脅。

  “認錢不認人,飛機上是你的義父,所以你才著急領這五萬美金。”胡秀芳怒不可遏。聽到“義父”這句,姜鳴幾乎崩潰。

  心里的黑色正滲透到臉上

  胡秀芳“反擊”姜鳴時,文萬成也在一旁幫腔,他并不針對什么,只是言語有些戲虐的煽動。

  文萬成的口頭禪是“我有證據”。飛機失聯后,參加溝通會、游行抗議、會見官員或者接受采訪,他手中始終握著一個錄音筆大小的攝像機。早年,他曾是一名特務兵,搞過情報工作。飛機失聯后,他一度相信這背后有政治陰謀,“把飛機藏起來這樣的高科技,只有美國能玩轉”。

  回到濟南家中,文萬成就窩在自己的工作間里。喝了一半的礦泉水瓶子和各種文件資料堆積在辦公桌上,硬盤、擴音器、偷拍器、轉換線頭和放大鏡,像是糅在一起,亂糟糟的。他坐在電腦前,查閱資料,熟練地截取圖像留證,直到深夜。一年下來,硬盤里積累的失聯事件資料已經超過2000G。

  文萬成的獨子在飛機上,留下一雙兒女。回到家中,他會雙手拖著小孫子揮舞,吼著“妹妹你大膽地往前走,往前走,莫回頭”的曲子,慷慨激昂,眼睛卻是紅的。

  選擇律師時,他數次將張起淮撰寫的文章分享到家屬微信群里,像是販賣廣告帖一樣。還將律師拉進了只有家屬參與的微信群,結果被家屬踢了出來。姜輝傾向于選擇國外律師,文萬成私下譏諷他是“漢奸”。結果,姜輝和其他選擇國外律師的家屬同張起淮律師暗中較量,相互挑對方的不足。

  在我和他的交談快要結束時,文萬成狡黠地笑了笑說,讓家屬和律師有矛盾,等于是拉來很多雙眼睛盯著律師工作,律師也會被激發出積極性。這個道理,和他在微信群中樂見家屬爭吵是一樣的,吵完了,心就會不甘,就會繼續上路去尋找親人。

  家屬發生矛盾時,姜輝會站出來勸架。在文萬成看來,這種冷靜理性近似于軟弱。到后來,他覺得姜輝也逐漸有了變化。之前,家屬們去馬來西亞駐華使館抗議,姜輝建議他去馬路上搭帳篷睡,營造一種“持久消耗”的樣子。文萬成沒有理會。

  有一次,我和姜輝聊起我所從事的媒體業,他說自己并不反對家屬跟媒體訴說失去親人的痛苦,因為每一次講述都是提醒,會保持家屬的“戰斗性”。

  姜輝在同馬來西亞工作人員爭論的時候,說話太急,會陡然卡住,站在旁邊的劉婉伊會給他一些提示。劉婉伊覺得姜輝在一步步變得焦慮,提問時,他不再問“為什么”,而是二選一的“你只用回答是或不是”。提問的開頭,他也常加上一句“你不要跟我說一堆廢話”。

  2014年5月,馬來西亞官方發布了5頁篇幅的失聯航班的初期報告,姜輝提出請馬來西亞方面將英文版本的報告翻譯成中文。結果,一連提了數月,杳無音訊。

  一日日地度過,夏去冬來。家屬們提出公布完整的衛星數據,查看失聯當晚空管和軍方雷達監控人員值班錄像、貨物的原始清單以及乘客登機錄像等訴求,也都沒有得到回音。

  “為什么不能看,還不是心里有鬼。”循著這樣的想法,“陰謀論”在家屬中一直流行。

  溝通會陷入沉悶的過場。家屬們只能在那里哭泣,或者彼此訴說。劉婉伊說,支持中心應該改名叫“家屬互相安慰中心”。溝通會上,官員們拿著文件念上半個小時,不緊不慢的樣子,也讓戴淑琴看著心里難受。她是個急性子,碰到沖突的場合,就會開口罵人,“臭不要臉”、“孫子”什么的,聲音越來越大。

  像戴淑琴一樣,很多家屬在漫長的等待里患上了躁郁癥。除此之外,不停的哭泣也使得干眼癥也在家屬中十分普遍。乘客王春勇的父親左眼動脈出血,發現時已經失明。

  姜輝的耐性也在崩解。在一次溝通會上,姜輝和馬來西亞方面的工作人員爭執不下,碰到臨時有事需要離開。臨走前,他瞪著眼叮囑身邊的家屬:要磨他們,去問他們的眼睛為什么是紅的,問他們的茶杯為什么不換水。

  現在41歲的姜輝,比一年前看起來老多了,利刺一樣白發從兩鬢滋出,關節里生出鋒利的結晶,讓他疼得睡不著覺。原本有些娃娃像的臉上,密集的老人斑開始出現,有時候我看著他,會覺得那些心里的黑色正從臉上滲透出來。

  權義 | 圖 姜輝的近照

  新的一年,新的希望

  在張美玲的國際家庭里,女兒白小莫是連接中國印度兩個家庭的紐帶,也是家人間交流的翻譯。飛機消失后,家庭里的“國際溝通”就成了問題。將自己變成“紐帶”,把家人重新聚合起來,成了張美玲新的希望。

  2014年10月里,外語零基礎的她花掉兩萬多塊錢,定下了一家雙井橋附近的英語培訓機構,正式成為英語速成班里的一名學員。

  學英語的壓力直接來自于兩個外孫。飛機失聯后一個月,外孫Peter和mike就被爺爺奶奶包機接到了印度孟買。之后,外婆和外孫們的交流就只限于周六或者周日中午15到20分鐘的視頻電話。

  “聽不聽話?”“學習怎么樣?”“學中文了沒有?”看到孩子,北京的外婆總是固定的三問。大外孫Peter會用斷續的中文回答她,學了。張美玲著急地發現,外孫們在英語的環境里生活,中文水平退化得很厲害。

  “你想姥姥了么?”張美玲問小外孫mike。

  “啊?”屏幕上mike滿臉疑惑,顯然他聽不懂外婆說什么。peter趕緊把中文翻譯給弟弟聽。

  外孫變成了“外國人”,讓外婆張美玲感到后怕。進行著72個課時的同時,她還專門買了《新概念》和《大學聽力》作為輔導教材。61歲的她像大學生備戰四六級一樣,點燈熬油,捧著單詞語法書朗讀背誦。單詞記得差不多了,又開始做組詞造句方面的練習。

  元旦后,她啟程前往迪拜,在那里和外孫會面。這是外婆張美玲的考試。

  張美玲聊起那次會面時,不愿回顧細節。她有些抱怨自己,趕了上萬公里的路,只能聽懂一些外孫的話,卻什么都說不出口。“年紀大了,總是記不住。”她決心后面一段的學習重點,要轉到讀說上來。

  于嘉在丈夫失去聯系后,很長一段時間都在跟車較勁。以前,夫妻倆在一個公司,每天早出晚歸,都是丈夫開車,她只需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選自己喜歡聽的歌就可以了。來來回回六年,于嘉也沒記住去公司的路。回到公司上班后,她把丈夫的車鑰匙拿了過來。

  新手上路后不久,她就跟別人的車蹭了。對方下車來,擺出陣勢質問道:“你怎么開車的”。

  “以前都是我老公開車的……”

  “你老公人呢……”

  于嘉“哇”就哭了。沒有力氣同對方爭什么,她認了全責。

  先前,從郊區的家去空港,30分鐘路程,于嘉照著導航要走一個多小時才能到;現在,她不用導航也能按時到達。

  如同車技的長進,三歲兒子對父親的去向有了更多的疑問。此前,她一直用“加班”、“放假”、“出差了”哄著,現在兒子已經會追問,“為什么”。

  年底的一個周五,姜輝開車帶著戴淑琴往空港的方向走,順道去接腿腳不便利的葉倫。葉倫比較胖,在接他前,姜輝會先給車輪打點氣。葉倫揶揄道,接我就打氣,我往后可怎么做人。一群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戴淑琴也被家屬們笑話,說跑空港這幾個月不簡單,老了老了,還學了一門罵人的手藝。

  家屬們私下里聚會時,彼此間會不停地擠兌、開玩笑,像是卯足了勁頭要開心起來。多數的玩笑都會在“你這人怎么這么馬來西亞啊”和“你才馬來西亞呢”的段落結束,留下一些空白的笑意。

  權義 | 圖 MH370家屬們在一起聚餐

  時間過去一年,家屬這個群體也讓戴淑琴有了歸屬感。丈夫早亡,平日里女兒女婿都忙著上班,她一個人住在三元橋的單元樓里,沒事兒了,就蒸些糕點帶給其他家屬。姜輝、徐京紅家需要人帶孩子,她也會去幫襯著。

  戴淑琴信賴誠懇踏實的人。看到姜輝和其他家屬們為尋找真相而努力,她會從自己心理上認定他們是“哥哥”。這么想著,她會真的對著開車的姜輝叫幾聲“輝哥”。算起來,姜輝剛好比她小了20歲。

  車開到空港,她跟姜輝說:“等親人回來,我們這群人也不能散,也是一家人。”這種表述在心懷希望的家屬群體中,是一種“政治正確”。

  新年前的一天,家屬匯聚到姜輝在雍和宮附近的家中,準備一起包頓餃子。親人離開近一年的時間里,家屬們很少這樣一起團聚過。

  電視里正播放著亞洲航空QZ8501客機空難的消息,這架飛機在宣布失聯后,最后被發現墜毀在印尼海域。“有消息說這架飛機是通過乘客手機定位找到的,為什么當時MH370不能用這個方法呢?”大家一陣嘀咕。

  廚房里,戴淑琴和幾位女性家屬忙著和面,洗菜,面食是戴淑琴的拿手活兒。胡秀芳也在人群里,忙著切茴香做餡兒,端著碗碟進進出出。她看上去氣色不錯,比之前還白胖了些,這一年,她添了近二十斤的體重。

  下午五點左右,餃子開鍋了。家屬們圍坐在一起,準備開始吃飯,胡秀芳臉上帶著笑意,左右看看,像是奶奶坐在家宴中。

  姜輝提議大家一起干一杯。她也趕緊端起杯子伸手向前。

  “新的一年,新的希望。”杯子碰在了一起。

責編:xwxw

  免責聲明:

  凡本站及其子站注明“國際空港信息網”的稿件,其版權屬于國際空港信息網及其子站所有。其他媒體、網站或個人轉載使用時必須注明:“文章來源:國際空港信息網”。其他均轉載、編譯或摘編自其它媒體,轉載、編譯或摘編的目的在于傳遞更多信息,并不代表本站對其真實性負責。其他媒體、網站或個人轉載使用時必須保留本站注明的文章來源。文章內容僅供參考,新聞糾錯 airportsnews@126.com

 
  • 政策
  • 焦點
  • 人物
  • 航企
  • 建設
  • 商務
 
 

關于我們 | 法律聲明 | 廣告服務 | 聯系我們 | 設為首頁

國際空港信息網版權所有,未經授權不得轉載或建立鏡像

Copyright www.0760sms.cn all rights reserved  

京ICP備13027085號

主站蜘蛛池模板: 国产精品久久久久久小说 | 色综合久久久久久888 | 亚洲成人综合网站 | 夜夜躁狠狠躁日日躁2021 | 久久精品国产一区二区三区 | 在线精品日韩一区二区三区 | 手机毛片免费看 | 国产一级在线现免费观看 | a级成人毛片免费视频高清 a级高清观看视频在线看 | 1024色淫免费视频 | 在线观看一级毛片免费 | 中国农村一级毛片 | a级毛片在线播放 | 亚洲天堂男人天堂 | 日韩女人做爰大片 | 久久精品青草社区 | 国产三级在线 | 刺激一区仑乱 | 在线观看日本污污ww网站 | 欧美 在线 成 人怡红院 | 欧美亚洲综合视频 | 亚洲精品国产精品国自产观看 | 国产男女爽爽爽免费视频 | 亚洲精品一区二区三区在 | 久草视频免费在线看 | 日韩欧美一区二区精品久久 | 2020久久国产最新免费观看 | 欧美成人免费网在线观看 | 日韩美香港a一级毛片 | 欧美日韩高清不卡一区二区三区 | 亚洲an日韩专区在线 | 国产的一级片 | 毛片大全在线 | 亚洲成人一级 | 亚洲久草 | 欧美视频在线一区 | 国产精品亚洲欧美 | 欧美曰批人成在线观看 | 亚欧美视频 | 欧美一线不卡在线播放 | 午夜刺激爽爽视频免费观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