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記:昆明長水機場的光榮與傷痛
在網絡上搜索昆明長水國際機場,是這么介紹的:全球百強機場之一,是中國面向東南亞、南亞和連接歐亞的國家門戶樞紐機場,是中國西南部地區唯一的國家門戶樞紐機場。
但不可否認,這是一個從開工建設到營運兩年半以來不斷被吐槽的機場。
撩開面紗只為一睹真容
第一次到長水國際機場是她營運后的半年左右,迎接記者的是一場大霧和延后三天的行程。
從北京飛回昆明,飛機在昆明上空盤旋三圈后選擇備降成都。在成都機場等待一小時后,依然沒有人知道當天是否能飛抵昆明,或者第二天能不能繼續行程。果斷放棄后半段行程,在夜幕中離開機場,悠然選擇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在成都玩兒兩天。
那一刻或許只能去向鐵扇公主借扇子一用才能一睹長水真容。
中間也多次進出長水機場,無論離開還是回來,最多的是吐槽:下了飛機走到出站口需要20多分鐘,提著沉重的行李找不到行李車,有一段路行李車不能用,想找個書報亭買本雜志滿眼見的都是玉石鮮花餅,首都機場2.8元一瓶的雪碧在這里賣8元......
幾天前再次去長水機場,路上依然吐槽,機場高速一個來回20元的過路費和相比巫家壩機場三四倍的距離。長水難道想靠設計和建設中的數個第一來改觀她留給普通乘客的印象?
不過這次是去采訪。沒有現實版的《沖上云霄》,沒有帥氣的機長,沒有靚麗的空姐,走近的是那些被我們一直忽略的部門和那些見過也不記得或者根本見不到的工作人員。
你說你是好人,對不起我要親自看
一次出差緊趕慢趕終于沒有悲劇的在登機口看著飛機絕塵而去,不過氣喘吁吁奔到安檢口時,排在長龍的最后不免焦躁。好不容易輪到自己安檢,一股腦把手機、身份證、電腦、登機牌甩框里,急急往里走時被安檢員叫住了:“請到那邊脫鞋檢查,行李箱里的是化妝品嗎?請拿出來。”“神啊,我在趕時間,我是一個好人,干嘛那么麻煩還要脫鞋?”心里充滿怨氣的默念著。
等把鞋穿上,拿著那瓶只剩一點點,但是裝在100ml容積瓶子里的化妝水,必須選擇托運或者是扔掉它。
昆明機場旅客安檢口的李潔琳解答了記者的疑惑:在鞋子里藏違禁品不是新鮮事兒,而對液體的攜帶規定看的是容器的容積。
看著這個年輕姑娘不斷的蹲下、起身,想起的是上學時體育課上的蛙跳和第二天酸軟的腿,而她們每個班次需要下蹲六、七百次。
貨物安檢口的楊明昌說,元旦節那天,他們在火腿里發現了一公斤冰毒。“我們必須煉就火眼金星,甚至能分辨茶盒里的到底是茶還是別的物品,能分辨鮮花餅是火腿餡還是豆沙餡。”他們那里每天通過的貨物是2萬多件甚至3萬件。
機場修建的越來越高大上,不過貨物安檢口因為大件物品的傳送和方便開箱檢查,一般都在航站口一側的開闊地帶,還因為有眾多的貨物,小太陽等取暖神器是被禁止使用的。
采訪那天,楊明昌所在的那個通道通過了19件蜜瓜,他們無比享受。“從這里通過的貨物什么都有,冰凍的海鮮、榴蓮、活雞活鴨,什么味道都有。”一邊搓著手取暖,一邊深呼吸的一位安檢員說。
應該是還留戀著空氣中漸漸遠去的蜜瓜香味吧。
眼睜睜地看著你,守護你的平安
在昆明,寒冷的冬天從溫暖的機艙里走出來需要勇氣。如果遇到走廊橋還好一些,要是需要坐擺渡車那份溫暖瞬間就消失了。
遇到航班延誤時,乘客坐在暖氣稍顯不足的候機樓里等待,焦急的詢問或者大聲的斥責。遇到一個準點起飛的航班,就狂喜大贊自己今天人品爆發。
不過無論是刮大風、下大雨,還是前幾天的雨雪交加,都有一群人在停機坪上忙碌:為跑道除雪、為飛機除冰......這是惡劣天氣多加的工作。即便是在天清氣爽的日子,一個不晚點的航班,正常守護完成也需要一個多小時。
或許,最不希望飛機延誤的是他們。
荊典是昆明長水國際機場的一名機位分配員,負責航班的停機位分配。作為機位分配員,荊典必須提前6個小時進行機位預分配,在預分配的基礎上,還要根據當天航班變更、延誤、飛機故障等原因造成的預分配不能正常執行時,人工進行機位分配,保證進出港航班停機位銜接緊密有序安全。
“從飛機落地,我們就開始全程的監護工作,及時發現并消除安全隱患,直至航班安全離港。”長水機場護衛部飛機監護員白楊說。監護包括廊橋安全檢查、廊橋靠接;逐一清查飛機外部、起落架;對登機的工作人員、旅客進行查驗等。
這些工作基本都在室外進行,冬天的暖氣夏天的空調是不可能有的,冬暖夏涼也完全顛倒了,冬天氣溫比市區低好幾度,夏天氣溫比市區高好幾度,風吹、日曬、雨淋,他們不可能選擇天氣不冷不熱、風不大不小的日子上班。
“每天工作10多個小時是很正常的事,我們的作息完全根據飛機起降時間而定,早的凌晨2點,晚的要到凌晨3、4點才能收工。”白楊說。
旅客登機完畢,飛機監護員把廊橋撤離,艙門關閉,白楊和另一位監護員向機組豎起了大拇指,然后飛機徐徐退出停機位。
滑行、加速、起飛......
白楊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剛剛守護的那個航班,直到她平安離場。這時,他們需要轉身迎接下一個航班,白楊說:“雖然工作辛苦、枯燥,但畢竟是為旅客服務,每天看到旅客開開心心地來,平平安安地走,心里還是覺得很開心。”
要不下次乘機時,也為他們豎起大拇指!
再任性也不是你想坐哪兒就坐哪兒
漸漸習慣了網上值機,偶爾遇到不能網上值機的航班,恨不得頭一天就去機場等著,生怕誤機。
不過,即便是第一個辦理網上值機,也總會發現有些座位不讓選擇。
再任性也不是你想坐哪里就能坐哪里?“不但乘客,就連貨物、郵件、托運行李也不是想放哪里就放哪里。”昆明機場運行控制部運行控制科科長徐秋冬告訴記者。
2002年5月7日21時24分,中國民航北方航空公司的一架客機在大連海域失事,機上共有乘客103人,機組人員9人。
航班事故的最初起因是機艙起火,乘務組雖積極滅火但火勢越來越大,并迅速蔓延至整個后艙。后艙乘客在緊急關頭驚慌失措,不顧乘務組呼喊和指揮,沖破了乘務員的攔阻,一窩蜂地涌向前艙。由于瞬間所有重量集中于機身前部,致使機身失去重心,飛機隨即進入俯沖狀態,客機很快失控。
“乘客能坐哪里,我們是根據該航班的機型、貨物量、乘客人數等計算出來,然后通知值機柜臺,這個航班的座位從哪個區域開始發放,哪些區域不能發放;通知物流貨艙貨物擺放規定。”說這話時運行控制科的趙杜鵑正在和一位同事復核一架馬航航班的《飛機載重平衡圖表》。
一次飛行中,前排座位一個孩子哭的撕心裂肺;后排一位乘客把鞋子脫了,從扶手的間隙把腳送到記者的手旁;旁邊的一位乘客睡的香甜,頭靠在記者肩上;機艙里還有濃濃的橘子味兒,通道中還能看到瓜子殼……
換個地方坐吧!起身一看只有靠安全門那里有兩個空位。“對不起,您不能坐這里,如果發生緊急情況,這里的乘客需要協助空乘打開安全門。請回到您的座位上。”一位美麗的空乘及時阻止了記者。其實很想弱弱的說一句,如果真有那樣的情況,瘦弱的記者萬一瞬間變成大力水手呢? 但是,在萬米高空,他們不要萬一,要一萬個確定。
“如果我們想著或許不會遇到緊急情況而放松管理,萬一真的發生,一萬個懊悔都沒有用。雖然我們也希望準備一萬次也用不上一次。”徐秋冬語氣平緩,但是眉毛皺在一起。
他是想起前幾天有乘客打開了那扇機組成員都不愿意打開的安全門嗎?
用七彩燈光,做機長的眼睛
夜晚的航站樓燈光璀璨,華麗無比,停機坪和跑道上的燈光只會更加美麗!她在用不同的顏色、不同的組合告訴機長:這里是即將使用的跑道、你現在距離跑道有多遠、跑道的中線邊線在哪里,跑道的末端還有多遠,你可以從哪里滑行到停機位......
長水機場是全國繼北京首都機場、上海浦東機場、廣州白云機場之后第四家實現雙跑道獨立運營模式的機場。兩條跑道分別長4000米和4500米,其實不止!在跑道的兩頭還有延長出去的、長900米的“跑道”,不過那里不能起降,那是55座進近燈鐵塔,它和11000余套助航燈具、517面標記牌、84座高桿燈為航班晝夜提供起飛、進近、著陸和滑行的目視引導。
接收到塔臺開燈指令時,必須復述一次指令,確保指令的準確傳達,開錯燈是絕對會造成安全事故的;并且每一個燈具必須經過光強檢測,透鏡清洗,氣密性檢測等才可以安裝在跑道上。
保障這些燈的正常使用就是昆明機場運行保障部燈光保障室的責任。
“我們每天最輕松的時候是太陽落山到凌晨兩點,這段時間根據塔臺指令開啟燈光。兩點之后每天會輪換停航一條跑道,我們需要從凌晨兩點開始上跑道查看每一盞燈,并且對損壞或者有隱患的燈具進行更換。”昆明機場運行保障部燈光保障室班組長鄭維富介紹,此時是凌晨三點,記者正和他們在跑道上更換一盞跑道中線燈。
每天白天雷打不動的到外場檢修鐵塔、電纜線,內場檢修高桿燈、標記牌。凌晨兩點開始,在飛機跑道上進行助航燈光系統巡檢維修。每次巡視,都要沿著整條跑道逐一檢查,一旦發現故障燈具必須馬上進行檢修,通常要工作到凌晨5、6點。
在燈光保障室兩天,從白天到晚上,尤其有了凌晨一起上跑道檢修的經歷,這群平均年齡不到30歲的小伙子和記者熟絡了,并且給記者布置了任務:“我們一個班是24小時,然后休息48小時,下班回到家首要大事是補覺,除了上班平時生活很單調。還有,越是別人放假、休息的時候,通常也是我們最忙的時候,我們這里還有好多單身漢,沒時間也沒機會認識女孩兒,要不您給想想辦法。”
夠直率,不過也真難。要是真的組織一場相親活動,是不是應該把地點放在機場跑道上,用燈光照亮你們誠摯的心呢?
后記
這次采訪記者也算有準備,去機場前臨時惡補,最后發現也就是在和他們交談的時候省去了詢問某些專業術語是哪幾個字的時間。
除此之外,那些文本的東西,在他們檢查貨物犀利的眼神下、在旅客安檢一次次蹲下起立的動作中,在他們沖機組豎起的大拇指前,還有凌晨三點戴著“雷鋒帽”擰螺絲換燈具的身影前,顯得實在太單薄了......
無論航站樓的外表如何靚麗,正常的運轉靠的是機場的每一個工作人員。伴隨她數個第一的驕傲和網友的吐槽,長水機場的光榮與傷痛還在延續。正如一臺演出,除了演員,背后還需要服裝、化妝、舞臺布景等等,所有人的付出才能鑄就精彩的演出。
長水機場,這只已經展翅的燕子,早日振翅高飛吧......
責編:xw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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